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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田里的守望者

发布时间:2019-04-09   来源:  点击量:2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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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杰罗姆·大卫·塞林格


翻译:孙仲旭(138000字)

改写:文馨(7900字)



通常情况下,我喜欢坐夜里的火车,因为车厢里灯火通明,有卖饮料卖吃的卖杂志的来往穿梭,车厢外面则漆黑一片,让人无需操心那里会发生些什么。通常情况下,像这么晚的夜车,我都会买个叁明治,还有叁四本杂志来打发时间,甚至还会读一读杂志上那些虚伪得让我恶心的短篇小说。可今天一点儿***的情绪都没有。我把帽檐儿从后脑勺转到前面来拉低,这样多少可以遮住一点我被打肿的脸,虽然这一举动已经俗倒自己,可我就是这么怯懦,我可不希望在这灯火明亮的车厢里引起什么不必要的人的注意。刚才上车之前抓了一把地上的雪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可是我***也没有镜子,谁知道擦干净了没有。


其实我也不确定是怎么发生的,我这样细胳膊细腿儿的就冲上去用拳头抡他了。沃德·斯特拉雷德是我的同屋,一个漂亮结实的家伙,他个头和我差不多,可是无论看哪个部分,都大概是我的两倍宽。刚才快晚饭时,他回到房间,一边自顾自地梳妆打扮,一边央求我给他写一份描述性作文。


“可是我已经被学校开除了。”


“霍尔顿,只是一篇描述性作文而已,描述性的,描述一个房子一个地方就行。” 他开始刮胡子。沃德是那种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屋里却邋遢得要命的人。比如他正在用的这个刮胡刀,上面的污垢简直不忍直视,他就用这把刮胡刀一来二回地刮了两遍,把自己的脸刮得像橱窗里的模特一样。“我知道你丫语文好,写篇东西对你来说是小菜一碟嘛,不过你千万不要把标点符号都点对哦,不然老师会看出来不是我写的。”什么东西嘛?我最痛恨这样的人,他们以为好作文和差作文的区别就在于标点符号用对了而已。


“你这回又约了哪个妞儿了?”我问他,他从来就没有少过妞儿。


“靠,全乱套了,本来我是要约菲莉斯·史密斯的,结果,我现在得和巴得·陶女朋友的同屋约会。对了,她还说她认识你来着。”


“我?那妞儿是谁啊?”


“简·加拉格尔,我也是刚认识的。”


“靠,简,靠,是简。是啊,我是认识她的。她前年夏天搬到我家旁边做邻居。我们在一起玩儿了一个夏天,天天下棋,她特逗,总是把国王藏在后面,从来都不舍得出动……”


“你这帽子哪儿买的?挺漂亮啊。”


“哦,纽约,1美元。”我知道他从来都不白夸人。


“你***的作文给不我给写啊?”


“看情况吧,我高兴写就写,不高兴就不写。”简,真的是简,真没有想到。"她在哪里等你呢?”


“谁?哦,简,旁边楼啊。”


“她就在旁边楼?”靠,她就在旁边楼,我要不要下去和她打个招呼呢?“我应该下去和她打个招呼。”


“去吧,别***总在这里瞎咧咧。”


“还是你待会儿帮我问候一下吧。”妈的,沃德这种人从来都不会真正给人带话儿的。“你就问她是不是下棋总是不出国王。你问问她。”


然后,晚上沃德回来了,我交给他了我写的作文。写的是艾里的左撇子棒球手套。我从来没有见过艾里那么聪明的孩子,真的。也许聪明人不少,哥哥D.B.就是个聪明人,我喜欢他写的短篇小说,不过他现在去好莱坞混。不能跟我说电影,真的,不能跟我提电影,就没有见过那么虚伪的东西。无论怎样,像艾里那么聪明的孩子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他的棒球手套周边写满了诗歌,他说空闲的时候可以读读。艾里比我小两岁,却比我聪明五十倍,是我们家里最聪明的。艾里还活着的时候,他的老师总是给我父母写信,开头一般都是:我们非常骄傲能有艾里这样的学生就读我们学校。我爱艾里,他是红头发,可是他的脾气一点儿也不坏,非常讨人喜欢。可是他死了,白血病,他死于一九四六年七月十六日。他死的那个晚上,我睡在车库里,把车库所有的窗户都用拳头砸碎了,我还想把那个夏天我们一起旅行坐的旅行车窗户也砸碎,但是真心没有力气,爸妈说要找人给我做心理分析,我那时候十叁岁,可我不怪他们,我不过是宣泄一下情绪。天啊,我真的很想念艾里,怎么就把我留在这个傻逼世界了呢?



“怎么样?你和简都干嘛了啊?”


“能干嘛?她九点半就得回宿舍,哪儿***也不能去,只能待在车里胡闹来着。”沃德进屋,一边脱外套,一边看我写的作文。“谁***周日晚上九点半就得回家啊?”


“什么?你们就在车里?你和她干那个了?”操,我***太了解沃德了,我曾经亲身经历过他和女生约会,我知道他都会干什么。***的!


“你***的这写的什么啊?一个棒球手套啊?谁要你写棒球手套啊?”


“你不是说描述性的就可以吗?”


“去!我是说一个房子,一个地方什么的。你***就是一个不靠谱的主儿,开除你活该!”沃德一把抓起我的作文,撕了个粉碎,扔垃圾桶里了。


“靠!你丫到底和简有没有干那个啊?!”我也急了。他没有理我,接下来就发生了我一拳把他打倒的场景,然后就是被他坐在身上爆揍。他揍我就像揍小鸡一样。接着,我就开始收拾行李,走到了火车站,脸上真***的疼。


现在不到12个小时,我***的又坐在开往纽约的火车上。 是的,今天上午我作为击剑队的领队带童鞋们去纽约比赛,领队,怎么样,牛逼吧?但是没有比成,因为我把大家的击剑装备都落在地铁里了。当然,整队人对我怒目而视,不理我,但是我***也不是故意的啊,纽约这破地铁,一会儿就得起身看一眼地图,不然下错了站怎么办。当然,大家也并没有把我揍一顿或怎样,我已经被学校给开除了嘛。就是在发现击剑装备丢了以后,我在地铁出口的一家体育用品店里买到这顶帽子,这是顶红色的猎帽,帽檐很长,我相当地欣赏它,而且就喜欢把帽檐儿歪到后脑勺去。


学校还没有开始正式放圣诞节假,按理说,我应该周叁才回到纽约父母家里。今天是周日。我被开除是因为五门功课四门不及格,关键是,我都没有真的用功。他们一再警告我要用功学,期中的时候父母来和老瑟默校长谈过一次,可是到了我也没有用功,所以就被开除了。老瑟默校长说要给我父母写封信通知他们,我怎么着也不能比那封信到得更早吧,最好他们先接到信,有一定的消化和反应时间,我再出现,不然的话,我可不想看到我妈在我面前崩溃。自从艾里死了之后,她的情绪一直有问题。当然我现在也并不是要回到父母家,我只是想可以在纽约找个旅馆,自己逍遥地住两天,然后周叁再堂而皇之地走进家门,毕竟,潘西中学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待在那里的了。


下午坐在汤姆逊小山坡上,我只穿着一件两面穿的外套,手套也不知道被***谁给偷走了,顶着十二月泠冽的寒风,山坡下是我们学校主场和萨克森豪尔中学的橄榄球赛,我这就算完成了短暂的告别仪式。我以前也有离开过一些学校,确切地说是叁所,但是很多时候在并不知道的情况下就离开了。我不喜欢那样。不管所谓的离别是***伤感的还是糟糕的,我都希望可以知道自己正在离开某个地方,如果不知道的话,我会更加难受。


坐在这小山坡上,我就想起来十月份和罗伯特还有保罗在教学楼下扔橄榄球玩儿,这俩哥们儿人不错,尤其是罗伯特。我们玩儿嗨了,就一直扔啊扔啊,直到天黑到看不见了,我们还在扔着玩儿。后来,生物老师赞贝西先生探出脑袋来让我们赶紧回宿舍吃晚饭去。一想到这些,我***就忽然找到了离别的感觉。这就行了,我顺着小山坡朝另一个方向跑下去,那是老斯潘赛先生家的方向。


老斯潘塞先生是我的历史课老师,就是我不及格的四门其中之一。之前他给我的柜子里留了个条,让我离开之前无论如何要去和他见一面。对于这样七十多岁的老头的生活吧,不能细想,想多了,就会觉得他那样活着真没意思,背都驼成那样,上课的粉笔断了掉地上,都得坐第一排的同学给他捡。可是吧,你要别想得太细,就觉得那样的生活也挺有滋味儿的。上次和几个同学去他家喝热可可奶,他拿出一条破毯子说,这是他太太和他从印第安人手里买的,看他那样,还挺美,挺乐呵。挺逗,你不觉得?像老斯潘塞这种老不中用的家伙,还美不滋滋儿的从印第安人手里买块破毯子,反正这事儿我觉着挺逗。


总之,我后来和他面对面坐在他的房间里,屋子里确实暖和,比外面冻手冻脚强太多,就是一股子各种药水混杂的气味儿,还有就是我坐着的他的床真***硬。老斯潘塞就披着那条破毯子,里面穿着他的浴袍,老旧得好像他从小穿到老没换过一般,不忍直视,不忍直视的关键在于他那因此而裸露出来的瘦骨嶙峋坑坑洼洼的前胸。


“所以你和瑟默谈过了?”我就知道他会这样子突然严肃起来的,汗。


“嗯,谈过了,大概一两个小时吧。”


“都说什么了?”


“还好啊,他挺温和,没有发脾气什么的,就说了一大堆什么人生是一场比赛,要遵守比赛规则什么的。”


“人生是一场比赛,确实要遵守比赛规则。”靠!那得看你是哪边的,要是实力强大那边的,当然,人生是一场比赛,要是另一边的,人生是个屁的比赛,存在本身就意味着输。


然后,他开始抠鼻孔,我可以理解他现在这样做,因为屋子里实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所以说我可以理解他这样做,可是我仍然无法直视,因为从我的角度看起来确实很恶心。他一边抠鼻孔,一边把手中的《大西洋月刊》往我坐的床上扔,当然,他肯定扔不上去,就差那一点点,就是没有扔上去,杂志掉在地上,我得俯身下去帮他捡起来,同时后背开始了某种难忍的痒,我知道,某种高大上的演讲要开始了。果然。


“你要知道,历史课我给你不及格,是因为你真的完全都没有看书。哪怕你翻过一次书都不至于这样。”所以,他把我叫来,是要解决他的内疚问题。


“我知道,我很蠢。书,应该翻了也有两叁次吧。”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可以安慰到他。


“两叁次?”我可以听出他在用鼻子说话,有人就是不能接受别人对他的安慰,"你的卷子就在那上面。关于埃及人,我们讲了好多次课,内容相当丰富。你看看你都写了些什么?”他居然用这样下作的伎俩,可我还是站起来帮他拿了那份试卷。


“我读给你听听你自己怎么写的。”


“不用了。我记得……”靠!拦都拦不住。


“你还给我写了个条儿。”我为了安慰一下判卷的他不要为我难受写了一张条,可我***不需要他现在念出来。“我也给你念念。”真***后悔跑来跟他告别。


亲爱的斯潘塞先生(他大声读起来),这就是我所知道的有关埃及人的全部。尽管您的课讲的很有趣,我仍没法对他们感兴趣。您给我不及格也没有关系,反正我除了英文其他都不会及格。

——敬重您的霍尔顿·考尔菲尔德


“你这是潘西中学的行李签啊?”一位女士上了火车,径直坐在我的旁边。她胸口戴着一朵蓝色的兰花儿,好像刚刚参加完什么活动一般,模样四十来岁吧,挺漂亮。我觉得女人真的太迷人了。不是我好色什么的,而是我真的觉得女人很迷人。她们总是喜欢把自己的箱子放在过道上,这样来往的无论是谁都会铁定被绊倒。


“嗯,我就是潘西中学的学生。”


“噢!太好了,我儿子也在那里上学,欧内斯特·莫罗,你认识吗?”她儿子是这所学校里最混蛋的一个,他洗完澡以后,会甩着一整条湿不拉及的浴巾在走廊里打所有经过人的屁股。这就是她的儿子。


“认识,他和我同班。”


“太好了,那我一定要告诉他今天我们碰面的事情。你叫什么名字?”她笑了,笑得真迷人,要知道,这个年纪的女人,真的很性感。


“鲁道夫·施密特。”这是宿舍看门人的名字,我就是个天生的撒谎高手。


“你知道吗?你的鼻子有点儿流鼻血。”她很担心地准备拿出手绢帮我擦,偶滴乖乖,她手套一摘,满手戴的都是珠宝。


总之,我很享受地和这个性感的女人聊了一路,随手编造了很多表现莫罗优秀品质的故事。


“这个孩子就是不善于社交,太敏感,太认真较劲。”她很担心的样子,看来不是编的。哈,如果说莫罗敏感,就相当于说马桶敏感一样。不论怎样,我还是喜欢和笑起来很好看抽烟很优雅的女人说话。


到了纽约的潘恩车站,我第一时间就是钻进电话亭,想给什么人打个电话,给哥哥D.B.吧,他在洛杉矶,妹妹菲比九点就睡觉了,我现在打肯定是爸妈接,我可不想跟他们说话。真心想给简家里打个电话,问问她什么时候放假回家,可是现在还是有些晚了。不然就给萨莉打吧,她是我以前处过的一个妞儿,还给我发过一封情意绵绵的长信,问我圣诞节能不能去帮她剪圣诞树。可是我又担心是***接的电话,***认识我妈,就会告诉我妈我在纽约。总之就是各种复杂,到了了,我一个电话都没有打,出车站打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穿过中央公园的时候,我突然很惦记湖里的鸭子,你说冬天到了湖水结冰了,那些鸭子们都去哪儿了呢?我这样问司机大佬,他透过反光镜看着我,好像我是个疯子。下榻埃德蒙旅馆,给我的房间那叫一个恶心,窗户对面就是一个变态佬,光着身子在屋里试穿各种女人衣服,还学女人走秀跳舞,也不拉上个窗帘什么的。


我在想要不要给简打个电话,给她在B.M.学校的宿舍,就说她舅舅病危,让她立即来听电话。可是我还是没有打,就是没有那个心情。我坐在椅子上抽了两根烟,我承认我现在情欲很旺。尝试给一个妓女打电话无果之后,我仍然毫无睡意。


真想念菲比,很想给她打个电话,不过真的太晚了,她不会起来接电话的,当然,我也可以一听到不是她接就挂,可是那样我妈肯定能猜出来是我,她总是未卜先知,逃不过她的法眼的。菲比真的是那种很聪明很可爱很漂亮的小女孩儿,我们家,哥哥D.B. 是个作家,我弟弟,艾里,是个奇才,就我是家里最笨的那个。菲比简直就是个精灵天使,她十岁了,什么都懂,所有功课都是A,她有艾里那样的红头发,和我一样非常瘦,不过是很漂亮那种苗条。你真的有机会要认识一下她,你说什么,她一听就明白。你要是带她去看一部烂电影,她能知道那是烂电影,如果我们去看一部好电影,她也能看出那是部好电影。她最喜欢的就是《叁十九级台阶》,我们去看了十次,她后来可以跟着电影一起大声说对白:“你能把鲱鱼吃完吗?”这个机灵鬼,笑死我了。以前我和艾里带她去公园试放航模,她那时候还很小,走在我俩中间,就像个小公主一样,我和艾里聊天聊得热火朝天,你会以为她都听不懂,不过她会时不时抬起头来看着我们问一句:“谁?谁说的?是鲍比还是那个小姐?”总之,有点儿脑子的人都肯定会非常喜欢她的。


现在是周二的中午,都快一点了,菲比这个丫头怎么还没有出现,难道是纸条没有交到她的手里?我只想跟她一个人好好告个别,然后就可以离开了,到西部什么农场找个活儿干,养活自己算。我已经想好了,我已经做出了决定,清晨从安东利尼老师家逃出来,上午从火车站长椅上醒来之后,我独自在列克星顿大街上走着,就已经想清楚了。只是,唯一只是,我需要和菲比告个别。于是我写了张纸条,折了十次,交给校长室打字的一位估计有一百岁的老太太,当然我需要编上一些谎言,好让她确定肯定会把纸条交给菲比。纸条上写清楚了我们会在自然博物馆碰面,菲比还没有出现,让我越来越沮丧。


那天夜里我后来怎么都不想睡觉,就到楼下的“薰衣草”夜总会里试图勾搭叁个叁十岁左右的丑女人,未果,也怨我看上去太***像中学生。本来想找回点儿好感觉,我又打车到了哥哥经常带我去的厄尼酒吧,还没欣赏够厄尼的琴声,就碰到了D.B.当年的一个妞儿,莉莲,她和她的海军军官男伴儿,最后终于把我恶心到只好离开厄尼,还是让虚伪的人继续狂欢吧,也许我只适合***的圣诞前的冰冷街道。我回到那个破旅馆的破大堂里,看着面前脏得让人呕吐的长凳,回忆和简度过的漫长夏天,我和她最亲近的也就是互搂着脖子亲热而已。那晚的情欲真的不可遏制,开电梯的莫里斯看出来了,给我拉皮条叫了个妓女,说好5块一次。天,桑尼看上去比我还小,如果来的是个中年色衰浓妆艳抹的女人,我估计还能适应,可是面对这个桑尼,我啥想法都没有,就只想让她陪我聊聊天,可是桑尼好像很着急要赶去哪里,“不干我就走了!”然后讹我10块钱一次,在她和莫里斯的威胁之下,从我钱包里拿走了十块钱。操!在莫里斯那一大片黑色胸毛面前,我***一点儿还手之力都没有。那***就是我微服私访纽约自由行的头一夜。


昨天就更惨了。早上吃早餐的时候碰到两位可爱的修女,就是那种笑起来很好看,像莫罗妈妈,而且并不会没事儿向你宣传宗教的修女,我很喜欢他们,不但请她们吃了早餐,还捐了十块钱善款。下午约萨莉看百老汇的表演,她打扮得真漂亮,真的,出现时让人眼前一亮,女人再无脑子,只要漂亮,就可以俘获男人,我当时觉得我真的爱上她了,真***疯了一样。我专门买的她喜欢的伦特夫妇演的戏票,她激动得就像小孩儿一样,脸涨得通红。其实一切都可以很顺利,当然,除了我总会毫无意外地弄砸以外。起因是休息时她遇到了一个她认识的什么大学生哥们儿,那热乎劲,简直脸就要贴到人家屁股上去了。他俩的聊天内容基本就是说一个人名,另一个人说噢噢噢我认识这个人的另一个朋友谁谁谁,再说一个地名,一个时间,两人就满意得不得了。我看这干脆叫做翻电话本游戏得了,虚伪得要命。以至于看完戏之后,我就已经不爱她了,本来以为可以打发她回家,谁知道她还要去滑冰,当然了,她那齐着屁股蛋的小短裙要不去滑冰就可惜了。就是在滑冰场,我没有忍住,像倒豆子一样发表了一通歪理邪说。



“你有没有觉得一切都糟糕透了?如果不做点什么就受不了的感觉?”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要不这样吧,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我的银行还有很多钱……”


“不可能,我做不到。”


“你没有搞明白。”


“没有搞明白的是你吧?”


“萨莉,你知道吗?说实话,我现在觉得你可恶至极。”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天晚上我实在沮丧极了,找地方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酒壮怂人胆,后来我居然跑回家去看菲比,所幸爸妈出去参加晚宴还没有回来。见到她真的好开心啊,她一看见我就从被窝里跳出来扑倒我怀里。


“我给你写信了,要你来看我的圣诞节舞台剧表演,你来不来啊?”


“去啊,当然去啊!”看见她觉得花儿都开了。


“爸妈说你周叁才回来呢,怎么现在就回来了?”她是个机灵鬼,“啊!你是不是又被开除了?”


“嗯,五门功课四门没过,只有英文过了。你知道我写文章最好的啦。”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啊?”她嘟着嘴,“你对一切都不喜欢!为什么?”


“不对啊,我不是对一切都不喜欢。”


“那你举个例子,举个你喜欢的例子。”


“比如说现在,我就喜欢,比如说艾里,我就喜欢。”脑海里还有莫罗的妈妈,两个共进早餐的修女,还有简的样子。


“可是艾里已经死了。”


“死了也可以喜欢,谁说死了就不能喜欢?”只要天气好,我父母常常送一束花去搁在艾里的坟墓上。我跟着他们去了一两次,以后就不去了。主要是,我不高兴看见他躺在那个混帐公墓里。四周围全是死人和墓碑什么的。有太阳的日子那地方倒还马马虎虎,可是有两次——确确实实两次——我们在墓地的时候忽然下起雨来。那真是可怕。雨点打在他的混帐墓碑上,雨点打在他肚皮上的荒草上。到处都是雨。所有到公墓里来凭吊的人都急急奔向他们的汽车。就是这一点,差点儿让我发疯。所有那些来凭吊的人都能躲进自己的汽车,听收音机,然后到什么安乐窝里去吃晚饭——人人都这样做,除了艾里。我实在受不了这个。我知道在墓地里的只是他的尸体,他的灵魂已经进了天堂,等等,可我照样受不了。我真希望他不躺在公墓里。可惜你不认识艾里。你要是认识他,就会懂得我说这话的意思。有太阳的日子倒还马马虎虎,可太阳只是在它想出来的时候才出来。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你知道有首歌,‘如果有人抓到别人在穿越麦田’?”


“不对,是‘如果有人碰到有人在穿越麦田’,是罗伯特·彭斯的。”她什么都知道。


“不管怎样,我老在想,有一大群小孩子在一大块麦田里做游戏,成千上万个,没有一个大人,我是说——除了我。我呢,就站在那混帐的悬崖边。我的职务是在那儿看着,要是有哪个孩子往悬崖边奔来,我就把他捉住——我是说孩子们都在狂奔,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哪儿跑,我得从什么地方出来,把他们捉住。我整天就干这样的事。我就想在麦田里看着他们。我知道这有点异想天开,可我真正喜欢干的就是这个。我知道这不象话。”


“你又被开除了,爸爸会干掉你的!”


最后,我看见她了。我从门上的玻璃里望见了她。我走出大门跨下石级迎上前去。叫我不明白的是,她随身还带着一只大手提箱。她正在穿行五马路,一路拖着那只混帐大手提箱。她简直连拖都拖不动。等我走近一看,她拿的原来是我的一只旧箱子,是我在胡敦念书的时候用的。我猜不出她拿了它来究竟***的是要干什么。“嘿,”她走近我的时候这么嘿了一声,她被那只混帐手提箱累得都上气不接下气了。


“你这是干嘛?”


“我要和你一起离开。”




译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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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光者

题图:佚名

插图:来自摄影往事

播讲:亢霖

责任编辑:蓝色火车

音频监制:妖梵

校对:青椒

微信号:小说是一束光(storyl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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