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三八妇女节,对于在互联网公司工作的张舒越来说,与往年很不一样。作为最先站出来,为中学时受到班主任猥亵的女同学公开发声,最终令班主任受到法律制裁的男生,过去几个月来的经历,让张舒越有了不同的思考。
作为一个支持女性维护合法权益的男性,往年他都会在妇女节发表一些有关男女平等的观点。而当他真正成为了行动者,他的最新思考是:在捍卫女性权益时,不仅要能看见别人的痛楚,也要实实在在地行动。
过去八个月来,张舒越和一群互相并不相熟,甚至没有见过面的校友,通过网络来互相联系、鼓励,合力举报他们初中时的老师——绵阳东辰国际学校初中部副校长吴建峰曾经的猥亵、性骚扰行为。
从最先勇敢站出来公开发声的男生,到微博实名露脸视频发声讲述自己被猥亵经历的女生,再到陆陆续续讲出自己受害经历的两百多人。最后,39名男生和女生选择一起报警,对着警察讲述了自己被侵害的经历和所看到的别人被侵害的经历。
这场对自己的老师多年前性骚扰行为的马拉松式的举报行动,如涟漪一般一圈圈扩散开来,终于令猥亵者受到应有的制裁,多年来受到的伤害终于被抚慰。
事态发展的顺利超过了大家的想象。2020年4月17日首次被曝光,2020年5月1日,绵阳市公安局对外宣布吴建峰被刑拘,2021年1月13日,绵阳市涪城区法院对吴建峰猥亵学生一案作出宣判:因犯“强制猥亵罪和猥亵儿童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四年。
引爆当年深藏很多同学心中的秘密的,是2020年4月22日那天,当时拥有近一百万粉丝的微博大V周贝蕾发表的一条实名露脸举报视频。在视频里,周贝蕾讲述了自己的初中班主任吴建峰曾经对她做过的性骚扰的种种细节。
在周贝蕾的描述中,吴建峰常会以关心为由,对女生们动手动脚。一次,班上打疫苗,吴建峰说担心周贝蕾害怕,便抱住周贝蕾,把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手搂着周贝蕾的腰。更多的让周贝蕾感到不适的动作来自于平常的相处,吴建峰会在一边谈话的过程中,一边拍打着周贝蕾的屁股、大腿,说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
还有一次,吴建峰叫来了和周贝蕾要好的两名女生一起去了他的办公室。在办公室里。穿着低腰牛仔裤的两名女生被吴建峰要求蹲下。而吴建峰则拿出相机,对着女生们的臀部拍摄照片,并询问女孩们好看吗,然后把图片存入了电脑。
让周贝蕾最难接受的是在吴建峰家中发生的事情。周贝蕾的成绩不好,吴建峰主动找到了周贝蕾的奶奶,让周贝蕾来他家中补课。一天,周贝蕾穿了一条比较宽松的裤子,吴建峰的手就直接伸到了周贝蕾的裆部,向上托住周贝蕾的屁股,嘴里说着,“你这是什么裤子,怎么这么奇怪。”
在周贝蕾的回忆中,当时她大脑一片空白,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同样是那天,吴建峰还想让周贝蕾脱掉袜子,“我来闻闻脚臭不臭。”
那时周贝蕾在心中盼望着母亲或者是奶奶能给她打来电话,能帮助她摆脱这种状态。最后是卫生间冲水的声音拯救了她。原来,吴建峰正在读高中的女儿在家中。
令周贝蕾没想到的是,视频发出后,更多受害者闻讯涌入了周贝蕾的微博,她们给周贝蕾发私信,讲述吴建峰曾经对她们的侵害。有女生发来了吴建峰给她写的情书,在情书中,吴建峰称呼女孩为亲爱的,写着“看你昨天课间时候还在抹唇膏保护你的嘴唇我很高兴,看来你还很在意我的建议哈。”
更多明目张胆的行为则在班上进行,眼神的扫视,拍肩,甚至是扣女生的内衣肩带。被性骚扰的女生,大多是班上成绩较差,又长得漂亮的女生。
每收到一条私信,和那些与自己有着类似遭遇的女孩们聊天,周贝蕾就会再一次回想起自己的遭遇,这是一个让她感到痛苦的过程。
直到今天,周贝蕾都难以摆脱吴建峰带来的阴影。这种阴影最直接体现在和家人的吵架中,无论因为何种原因和家人吵架,周贝蕾都会提到当年遭受吴建峰性骚扰的事情,她埋怨家人,正是家人把她送去四川读书,才让她遭受了那些让她痛苦的事情。
在吴建峰的家中遭遇了性骚扰后,周贝蕾曾向奶奶讲述自己的遭遇,并表示不想再去吴建峰家中补课了。而奶奶却以为她是想逃避学习编出的理由,没有理解和支持,反而遭受了批评。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家人们仍一直怀疑她所说的事情的真实性,直到周贝蕾怀孕时还会提及这件事情时,才慢慢相信当年她所遭受的侵害。
更直接的影响则表现在周贝蕾的日常生活中,被吴建峰猥亵后,周贝蕾剪了短发,给自己买了大大的黑框眼镜,不再穿能够显露身材的衣服。在潜意识里,她想通过这种男性化的打扮,来保护自己。